墙壁上画的那些鬼脸已经模糊，就好像快要被遗忘的记忆，那些干枯的血丝爬过墙壁上的所有图案，将它们包裹起来。
似乎是不想要再看见它们。走到第一个隔间门口，陈歌拿出林思思的机手伸入隔间
隙，屏幕上有几道人影在动。“谁在里面？”陈歌用力将隔间门打开，眼前的场景出乎他的预料。第一个隔间里放着一个人偶模型。
他穿着一双黑色皮鞋，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，长得很像陈歌之前见过的白老师。“西校区厕所里摆的是一双鞋子，东校区第一个隔间摆的确实一个人偶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？”
隔间里的白老师人偶低着头，双手抱在脑后，笔直站立，好像犯了错的样子。陈歌使用
瞳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，最后他拿出林思思的机手对着第一个隔间拍摄，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让他有些惊讶。隔间里立着白老师的人偶，机手拍摄出来的画面却是一个没有脸的男孩，双手抱在脑后，做着和白老师同样的姿势。
“这个没有脸的男孩难道就是林思思？白老师曾经这样体罚过他？所以他用同样的方式来针对白老师？”
＊＊＊陈歌推开第二个隔间，里面是一个瘦小的男
人偶，它一只脚畸形，蜷缩在隔间里面，周围扔
了泥巴和垃圾。“有点像王一城。”第二个隔间的人偶和陈歌后背着的王一城都穿着蓝色运动鞋，这个人偶应该是指代王一城。
陈歌举起机手对准第二个隔间拍摄，屏幕上的画面让人揪心，那个没有脸的孩子被一群人
到了厕所隔间里，那些人将各种垃圾扔在了他身上。画面里的男孩也不反抗，任由欺负。第三个隔间里的人偶戴着一副眼镜，他身上被泼洒了红色颜料，呆呆的靠着厕所隔间墙壁站立。
这人偶的长相和陈歌在413宿舍见到的高瘦男孩有几分相似。有了之前的经验，陈歌直接用机手对准隔间。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没有五官的男孩。
他孤零零的站在厕所隔间里，周围不断有人往隔间里泼洒颜料，他原本干净的衣服被
脏，颜料顺着衣角往下滑。男孩低着头，一言不发。“这些霸凌者已经群体失控。”陈歌推开了第四个隔间的门，里面的人偶没有穿衣服，衣物被
扔在蹲坑旁边。陈歌拿出机手对着第四个隔间拍摄，画面里的无脸男孩慢慢
下是颜料的外衣，有人将一瓶瓶水倒在他身上。第五个隔间、第六个隔间…每个隔间的画面都触目惊心，人在陷入疯狂的时候，不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恶劣，他们肆无忌惮的将所有负面情绪宣
到了一个人的身上。在打开第一个隔间时，陈歌仅仅是想要寻找真相，这里的一切都和无关，他只是一个过客，想要
离的受害者。可是当他连续看了六个隔间之后，内心已经不知不觉发生变化，他脸色阴沉，如果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一定会很惊讶，因为这个男人很少会
出这样的表情。表情的变化就是内心情绪的变化，表
在脸上，内心的想法就会暴，弱点就会被发现，所以陈歌在执行黑色机手任务时，永远保持着平静。“这还是孩子吗？”抬起头，陈歌看向第七个隔间，这是唯一一个没有摆放人偶的隔间，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门板的隔间。
门轴被力暴破坏，连接处依稀还能看到崩碎木屑，第七个隔间的门是被人撞开的。门板不翼而飞，隔间内部被那些血丝一样的东西爬
，准确的说厕所里的那些血丝其实都是从这个隔间里爬出去的，第七个隔间才是一切血污的源头。“林思思当初就是被关在了这个隔间里吗？”那些黑红色的血丝好像枯死的爬山虎，它们爬
了隔间的墙壁，似乎在遮挡着什么。陈歌拿出林思思的机手，他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亮，然后对准隔间拍摄。没有脸的男孩抱着自己的外衣和
子，污水和颜料顺着他的体身往下
，五颜六
，好像一个赖在体身上张牙舞爪的怪物。屏幕里的厕所隔间门似乎被人从外面用东西顶住了，那男孩低着头，抱着衣服，一下一下撞击着门板，他没有脸，看不到他的表情，听不到他的声音。
也不知道他是否哭泣，是否呼救。陈歌能看到的只有这孩子不断撞击房门，直到将门撞开，他光着脚站在隔间门口，捂着自己被泼洒了颜料和污水的衣
，他双手下垂，刚才撞击门板的手臂被木屑割破，血在胳膊上划动，颜料却进了伤口里。压抑，难受，
不过气。他脖颈动扭，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扫过空
的厕所，作恶的人已经离开，但他们恶毒的话似乎还回响在厕所里。男孩在隔间门口站了好久，他慢慢抬手，把
漉漉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，他身上除了胳膊，其他部位都没有受伤，但他的体身却疼的不断发抖。子中间被剪开了。衣服后面有个大
，男孩穿好所有衣服，地面水渍里倒映着一个惨不忍睹的怪物，他抹了一把脸，尝试着向厕所房门走了一步。走廊上的光照入厕所，出口那里很亮，亮到足以把男孩此时的样子照的清清楚楚，亮到让他无处可逃。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，他穿着被
脏的衣服，重新回到第七个隔间当中。靠着厕所隔间的墙壁，男孩的体身缓缓下滑，他蜷缩在角落，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对准了厕所门口，他似乎在等待熄灯。机手屏幕上的画面并没有就此结束，那个孩子看了好久，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头。没有五官的脸对着陈歌，他似乎知道有人在看着他一样。
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？”陈歌的耳边传来了这样一句话，他听得非常清楚，可等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，那里却什么都没有。
“是从机手里传出来的？不可能啊。”拍摄画面定格在了最后一幕，无脸男孩蜷缩在隔间角落，那张脸对准了陈歌，仿佛是在等待陈歌的答复。
“我愿意和你做朋友，虽然你这话听着很像一个诅咒。”陈歌并不在乎诅咒，他的人生就是从一封被诅咒的情书开始改变的，没有那封情书，做第一个任务时，他就被王琦剁成块了，陈歌答应了下来，可是机手屏幕里的男孩仍旧保持着那个动作。
移开机手，第七个隔间里什么都没有，但是用机手拍摄却能清楚看到那个无脸男孩。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？”陈歌尝试着和对方沟通，没有任何效果。
他又等了好一会，机手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发生改变。厕所第七个隔间的门被推开，一只血红色的手伸了进来。
这只手轻轻抓住了无脸男孩，他好像对男孩说了什么，那个无脸男孩轻轻点了点头。再往后无脸男孩被那只手牵着，朝“门”的另一边走去，消失不见了。
“那只血手是从‘门’里伸出来的？他对男孩说了什么？”陈歌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：“血手的主人对无脸男孩说的话。
难道就是那句…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？”“无脸男孩答应下来，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？”陈歌仔细梳理。无脸男孩就是林思思。
他没有任何推门的举动，但是那只血手却是从门内伸出来的，也就是说厕所隔间原本就有一扇门存在。血手的主人对林思思发出邀请，最后林思思答应了对方，如此想来。
那只血手才是推门人。＊＊＊兜兜转转一大圈，陈歌总算是找到了鬼校的真正主人，虽然只是看到了对方的一只手。
但这对陈歌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，“刚才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询问…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？”“这句话不是从机手里传出来的，我听得很清楚是从我耳边传来的。”
“他这句话有可能不是给林思思说的，而是给我说的。”陈歌回头看了看，厕所隔间里那些黑红色的血丝不知何时开始大片
落，就好像秋天的落叶一样，彻底失去了生机。“你答应他了？”陈歌后背上一直紧闭双眼的王一城忽然开口，他把头埋在陈歌肩膀上，声音很低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。
“算是吧，他看起来很可怜。”陈歌的脖颈被王一城死死勒住，两人体身贴在一起，他能感受到王一城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。“他的朋友全都死了，全都死了！”滴答滴答的声音从陈歌背后传来。
他感觉肩膀有些
润，扭头看去，自己的左肩已经被血水浸，那一片鲜
的红，看着有些刺眼。“你…”陈歌将王一城从背上甩下，这孩子双手无助挥动，用力抓挠着空气，血泪从紧闭的眼睛中渗出：“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东西？”
故地重游，王一城的记忆被触动，他一直没有睁眼，只是听见陈歌说的那句话，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“逃不掉了。你答应了那个人，他会来找你的，无论你去哪里，他都会找到你！”王一城声音变化很大，他陷入了疯狂，和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怯懦胆小完全不同。
“他不来找我，我也会去找他，我这个人比较喜欢
朋友，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。”陈歌有很多朋友，只不过他们都不在身边，所以他也想要认识一些新的朋友。王一城眼中渗出的血从脸颊滑落，他的外衣被染红，鲜
的血在他的皮肤上仿佛花朵一般绽放，这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孩，竟然也拥有成为红衣的潜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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